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既是推翻旧政权、建立新政权的政治革命，同时也是经济制度和社会制度上的革命，是全面改造社会、改造自身、改造国民性的根本变革。在党的创建过程中体现出来的红船精神是中国革命精神的重要内涵。

由于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辉煌的革命业绩和较为广泛深入的研究宣传，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等早已家喻户晓。红船精神则由于提出较晚，因而尚处于初步研究阶段，系统和深入的发掘、研究与宣传还较为缺乏。为此，在党90华诞到来之际，本文从史学维度对红船精神作一比较系统的发掘阐述，旨在更好地继承和发扬早期共产党人在建党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革命精神，定位“红船精神”应有的历史方位。求教方家。

一、“红船精神”的提出及其确立

2005年1月至6月，“红船”所在地浙江嘉兴市开展了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如何使活动富有创意，该市南湖区①教育活动组织者做了认真思考，时任区委书记赵树梅在几次会议上反复提出，“南湖区作为党的诞生地，红船起航的地方，党员先进性教育应该搞得更好，以此为红船添彩，为党旗增辉”。②赵树梅提出要结合党在南湖诞生的历史开展这一活动，这一提议很快成为南湖区领导班子的共识。南湖具有独特的政治资源：党史、党建资源。“红船”书写了中国共产党光辉历史的第一页，“红船”实际成为了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的源头象征，这为党员先进性教育提供了无可替代的意义独特的载体。

有了共识，南湖区委迅速决策：以红船为载体，在全体党员中开展“红船精神”内涵以及如何弘扬“红船精神”的大讨论。同时决定以向社会征集有关“红船精神”表述语的方式，让群众在参与中接受教育。征集启事刊出后短短半个月，先进性教育办公室共征集到表述语663条，区委对这些来稿进行汇总、梳理、归纳，评出了“开天辟地、坚定信念、劈波斩浪、扬帆引航”等5条表述语。③此次征集活动圆满成功，成为一堂面向全社会的党史教育课，凝聚了人心，振奋了精神。群众的首创精神在这次活动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党的诞生地党员群众在先进性教育活动中产生的政治智慧和创新举措很有思想政治教育价值，但毕竟略显散杂，稍欠精炼。历史告诉我们，优秀的党政领导和理论家们能把基层干部群众的智慧集聚起来进行思考提炼，从而产生重大的理论化成果，进而成为科学概括历史、接应时代发展需要的强大理论武器。早在2002年10月，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一到任，就怀着崇敬的心情，专程到嘉兴瞻仰了南湖红船，感悟革命传统。2005年春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习近平书记又率省委理论学习中心组成员来到南湖瞻仰红船，举行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专题学习会。在获悉当地开展“红船精神”大讨论的基本情况后，他又多次派同志来嘉兴深入调研，指示要把当地干部群众对“红船精神”的认识与概括从全省乃至全国的大局认真加以提炼，形成理论成果。省委主要领导身体力行，他集中民智，立足全局，高瞻远瞩，将自己的思考写成署名文章，以“弘扬红船精神，走在时代前列”作标题，刊发于2005年6月21日的《光明日报》上。文章系统阐述了“红船精神”的历史及现实意义，在深刻总结历史和现实实践基础上，将“红船精神”概括为“开天辟地、敢为人先的首创精神；坚定理想、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立党为公，忠诚为民的奉献精神。”④并且科学、客观、深刻地指出:“红船见证了中国历史上开天辟地的大事变，成为中国革命源头的象征。”“红船精神同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等一道，伴随中国革命的光辉历程，共同构成我们党在前进道路上战胜各种困难和风险、不断夺取新胜利的强大精神力量和宝贵精神财富。”“‘红船精神’正是中国革命精神之源：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优良传统和革命精神，无不与之有着直接的渊源关系。”“‘红船精神’充分体现了走在时代前列的精神，这也就集中体现了党的先进性，是党的先进性之源。”⑤

二、“红船精神”的史学解读及其定位

1921年8月初的一天，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由上海转移到嘉兴南湖一艘画舫上继续召开并胜利闭幕。会议通过了党的第一个纲领和第一个决议。按照政党学理论，党纲是一面旗帜，党纲的产生意味着党的诞生。从这个意义上说，嘉兴南湖上的这艘画舫正是中国共产党宣告正式诞生的地方，中国革命的航船由此正式启航，“红船”由此而得名。中共“一大”代表董必武在1964年重访嘉兴南湖时曾题诗一首：“革命声传画舫中，诞生共党庆工农，重来正值清明节，烟雨迷濛访旧踪。”⑥非常明确地指出了中国共产党诞生于这艘画舫。由此看来，“红船精神”就是对中国共产党创立时期早期共产党人革命精神的历史概括，这里的“红船”从修辞学角度看，是“借代”，她借以代表在中国共产党诞生前后，早期中国共产党人以及所有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群众开展的一系列早期革命斗争及其相关活动所形成的革命精神。

作这样的界定研究，便于我们对“红船精神”有一个历史、理性的认识，决不能顾名思义偏窄地理解为“偶然转移，一条小船，半天短会”。中共党史上概括出的“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都有其特定的内涵和外延，这有助于我们从史学研究角度更准确地把握各个历史时期产生的革命精神的历史时空及其精髓。研究“红船精神”，必须紧紧把牢党的诞生这一关键历史事件。笔者以为，“红船精神”的时空范畴拟涵盖所有早期中国共产党人所从事的思想文化解放运动、反帝反封建政治斗争、发动工人罢工、学生罢课以及国共合作进行北伐战争等革命活动。紧紧围绕党的诞生，通过对早期共产党人从新文化运动到国民革命运动的研究考察，根据习近平同志对“红船精神”的科学概括，其内涵可作如下发掘：

(一)开天辟地、敢为人先的首创精神

中国共产党在中华大地上第一个高举科学社会主义的大旗，以列宁的建党原则创立了苏俄式的无产阶级革命政党。新文化运动以后，尤其是五四运动以后，新思潮大量涌现，甚至出现了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李大钊、陈独秀、李达、蔡和森等人在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同时，与胡适、张东荪、梁启超等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进行激烈的论战。除了宣传和捍卫马列主义外，陈独秀、李大钊、毛泽东等先进分子还积极从事建党工作。他们的建党目的非常明确，即通过建立新型的无产阶级政党来改造中国的政治，从而改造中国的社会。陈独秀说：“政党是政治的母亲，政治是政党的产儿；我们与其大声疾呼‘改造政治’，不如大声疾呼‘改造政党’！”“在有产阶级的政治之下，由金力造成的政党，是无法改造的，只有以共产党代替政党，才有改造政党底希望。”⑦因此，中国共产党的诞生成为开天辟地的大事变。

党成立后，提出了一系列首创性的革命思想，并在大革命过程中“实践——调整——再创新——再实践”，为此后中国革命和建设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和策略原则。这些开创性的革命思想和策略原则主要有：保持党的独立性与纯洁性；民主集中制与铁的纪律；党对革命的领导权；通过党团对其他组织进行改造并实现领导权；中国革命的两个阶段与革命过渡；党对新闻出版工作的领导与监督；革命联合战线；工农联盟与工人领导、农民协助；群众党与实干精神；公开活动和秘密工作的结合、合法斗争与非法斗争的结合；以斗争求团结、既合作又斗争等。⑧

(二)坚定理想、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

中国共产党的信仰是共产主义，它是无产阶级的“前锋军”，是为无产阶级奋斗为无产阶级革命的党，最终的目标是要消灭社会的阶级区分。在民主主义革命阶段，它的奋斗目标是消灭内乱，打倒军阀，建设国内和平；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达到中华民族的完全独立；统一中国为真正民主共和国。

党成立后，从中央到地方各级组织都以主要精力从事工人运动，很快，党领导的工人运动形成第一次高潮。然而，工人的进步运动引起了军阀的嫉恨，军阀吴佩孚制造了屠杀工人、破坏工人运动的“二七惨案”(1923年2月7日)。然而，党并没有被残暴的军阀吓倒，反而勇敢地呼吁，“不自由毋宁死”，“全国不自由的人民呀，你们应一律准备和争自由的先锋军——工人阶级——起来打倒一切压迫工人的军阀！”⑨在党的努力引导下，工人运动重新恢复并发展起来。1925年暴发了震惊中外的五卅运动和省港大罢工，极大地推动了国民革命运动的发展。随着国民党右派叛变大革命，“上海工人在蒋介石屠杀之后，虽然受着闻所未闻的压迫，许多最好的指导者(如陈延年、赵世炎及其他同志)被杀，一切运动都压迫到非常秘密的地位，然而仍旧继续着斗争，表现不可摧毁的伟大力量。”10党对国民党右派采取了坚定的斗争立场，提出要“建立一个工农小资产阶级的民权独裁制，以无产阶级作领导，引导革命向非资本主义之发展方面进行。”11 “中国共产党必须以工人阶级的政党，站在农民的土地革命运动之前端，要对最无情的反对遏制此运动高涨之一切企图而奋斗。”12

由此可见，在党的早期革命斗争中已经表现出共产党人理想信念的坚定性，绝不后退的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

(三)立党为公、忠诚为民的奉献精神

工人和农民占中国人口的绝大多数，在民国初期，他们的生活是最悲惨的，尤其是工人，“他们血汗换来的工钱，多半不能维持自己生活，受饥受冻的劳工，随处都可以发现。还有千万的小孩子们，不分日夜，到纺织等工厂里去作工。他们的康健牺牲在这剥夺制度之下。”13中国共产党是为着最广大群众利益的政党，在它的第一个纲领中就明确规定，“必须支援工人阶级，直到社会阶级区分消除的时候。”14它在党的任务中规定了要为平民谋求政治上的各种自由和权利，还提出要实现义务教育、改良住宅、消费品最高限价、议租权、限制田租、团体契约制、禁止童工、劳工保险法、救济失业等有关平民教育、农民利益和工人利益的特别要求。15

为了最广大群众的利益，中国共产党有着崇高的肩扛道义、舍我其谁的革命精神。邓中夏说：“中国革命的重担，只有我们一肩挑着。”16有一位中共“一大”代表，原名王瑞俊，为表明自己的革命立场和志向，特意改名为王尽美，并赋诗明志曰“贫富阶级见疆场，尽善尽美唯解放”。17

中国共产党立党为公、忠诚为民的精神不仅体现在宣传上，更重要的是体现在行动上。它把自己定位为以实际行动为群众谋利益的政党。中共“二大”文件中规定：“我们共产党不是空谈主义者，不是候补的革命者，乃是时时刻刻要站起来为无产阶级利益努力工作的党”。18面对政治利益与民众利益的分歧，党总是站在民众利益一边，即使在国民党右派背叛革命、自身处境极为艰难的情况下，它也毫不犹豫地坚守着这样的信念，“中国共产党永久认为革命的利益、民众的利益高于一切——较之保存某种政治联盟、领袖结合高出十倍。”19面对国民党右派的屠杀，为了革命利益和民众利益，他们毫不畏缩，“党员群众的行动，真正是英勇彻底的革命斗争，这种斗争要忍受很大的牺牲，但是我们党的群众没有怕牺牲的。”20

首创精神、奋斗精神和奉献精神内在的联系可以理解为：首创精神是核心，是动力源泉。中国共产党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走俄国十月革命的道路，这是中国近代史上探求民族出路的全新选择。奋斗精神是支柱，是胜利源泉。据统计，虽然少数早期共产党人后来脱党甚至叛党，但大多为革命出生入死，不少成为先驱烈士，从而开启了中国革命悲壮的第一幕。奉献精神是本质，是先进源泉。为劳苦大众谋解放，发动劳苦大众起来革命推翻反动统治建立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新社会是早期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奉献精神的鲜明体现，从而成为党的先进性的源头。三者合起来共同构成了红船精神的完整科学的历史内涵，成为中国革命精神伟大的发端。

三、“红船精神”与中国革命精神的关系及其地位

20世纪，特别是其上叶，中国最主要的任务是救国救民，在“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历史舞台上，多少仁人志士探索救国救民的真理，并为之不懈努力，只有中国共产党最终走向了成功。因此可以说，中国革命精神是以中国共产党人为代表的全国各族人民广泛参与的20世纪中华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的集中体现。“红船精神”用借代的修辞手法概括了中国共产党创建时期早期共产党人对中国革命道路的探索实践，包含了对马克思主义的介绍和宣传，对俄国十月革命的学习和实践，对列宁建党学说的学习和运用，以工人运动为主要形式，包括学生运动，农民运动的革命斗争，国共合作取得北伐战争胜利等许多的历史史实，是对中国共产党人第一次全面完整的投身革命的实事求是的历史肯定。

客观、完整、准确地说，“红船精神”是对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创建时期领导中国革命实践精神的历史的科学概括，是二十世纪至二十一世纪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各族人民洗雪百年耻辱，实现百年复兴的时代的民族的精神的源头。在以“五四”爱国运动为开端的中国共产党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实践中，由“红船精神”发端，先后形成的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和西柏坡精神……都是中国共产党人和全体中华民族在进行伟大的革命实践中崇高精神的概括。由“红船精神”源起的一系列伟大的革命精神源流相承，不断发展，它们在建党九十周年来临之际，汇聚成浩大无敌的民族力量，成为助推复兴中华伟业的宝贵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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